沈徽微微蹙眉,“何用这么麻烦,有什么不妥你直接说给我听,该训诫我自会训诫。” 摇摇头,容与笑说没必要,“既然把差事交给我,我自然要有始有终,事事要你亲自出马,我这个近臣,该当如何为主分忧?” 顿了下,他和悦一笑,“你放心,我有分寸,一定解决的了。” 沈徽晓得他不打无准备之仗,若说从前行事仁善忍让,现如今已是决断干脆,他既这么说,自是不愿离间自己和沈宇的父子情,也必定有能耐摆平沈宇那个小人精儿。 翌日正值容与休沐,他却并未像往常那般急于出宫,只在司礼监值房内独坐,煮了玉泉水水烹茶以待。过了下朝时辰,林升进来禀道,“右春坊大学士楚铎到了,现在外候着。” 容与起身,直迎出门外。那楚铎正站在廊下四顾,一身朝服,仪表堂堂,似乎没想到提督太监会亲自相迎——论官阶,他不过是从五品,尚低了这位督公兼厂公两级,能得如此厚待,当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。 楚铎忙揖手见礼,他不是第一次见林容与,只是这一回当属私会,对方又在休沐,身上只穿了水色道袍,以玉冠束发。其人姿容清俊,翩翩风度实不逊于在朝在野任何一位风流俊彦。 进得值房,又见内中布置素净含蓄,似乎与主人显赫的身份有些不般配。可细细留意,所用之物皆属矜贵,端砚、吴纸、苏绣摆件、蜀锦炕垫,连带剔红食盒里盛放的几样精致茶点,无不透出提督太监雅致的品味。 这厢容与撩袍落座,含笑请对方饮茶,回首示意林升将备好的东西呈上,却是一张单红帖,此物因循国朝惯例,取的乃是拜师所用束脩之意。 楚铎愣了下,“厂公今日召见,莫非是要让铎出任内书堂侍讲?” 容与笑着摆首,“先生高才,又在詹事府辅佐储君,林某岂敢大材小用?这是替瑞王殿下,下的拜师贴。” 见楚铎犹有不解,他再道,“先生才华出众,朝中人人交口称赞,且并非空谈清曲高调,乃是素有实干;从不屑明哲保身,敢于言他人不敢言之事。譬如前次,有好事者纠结科道,欲弹劾中官在外收取商税有扰民之嫌,实则全无明证,不过扯些书生意气。先生上疏驳斥,当是对这类无甚建树的空话很是不满。” 肯定过对方为人,容与道出真意,“林某欣赏先生能力,推举先生为瑞王授业。诚然,这么做多少是要委屈先生了,詹事府那头必定是要先退出来,先生回归翰林院,方好成全此事。” 从东宫幕僚忽然变作瑞王讲师,任何人听了都觉得这事儿不大划算,只有楚铎心里一动——他了结太子,那清贵不谙世事的少年性子仁柔,对早前他上奏之事颇有微词,只为不知听了谁的挑唆,便理所当然认为征税乃是苛政,朝廷该适当有所减免,不可太过穷凶极奢,却不想想无论前线战士,还是军需防务,及至今春治淮,样样都需要真金白银!更别提报本宫里上下开支,才过去的盛夏就比别的宫头多出支出不少用冰额度,储君坐居内宫不闻外间难处,耳根子又软,恐怕业已对他这样的人存了偏见。 楚铎想到这里,双眸湛湛地看向容与,“蒙厂公举荐抬爱,只是铎本属储君座下僚臣,现转投瑞王,犯了一臣不侍二主的忌讳,他日太子殿下只怕也要将铎看作是颠三倒四之人了。” 容与轻声一笑,“不然,先生与太子恐怕相处并不算太愉快,事情分轻重缓急,也不是一时就能够转圜。先生所忌,乃是日后殿下御极,有心人翻起旧事,借题发挥。可先生有没有想过,真到了那一日,新君未始还同今日这般,只是满怀意气的少年郎;何况无论太子还是瑞王,先生眼下辅佐的都该是当今天子,为今上分忧方为人臣应尽之分。” 说罢微微一笑,索性将要义摆上台面,“万岁爷只有两子,储君之位早定原是举国之福,然则近些年不断有人拿废后和秦氏做文章,欲扶瑞王上位者也不在少数,目下不过是缺一个口实。太子仁善,就该让他做仁善之君,倘若牵扯太多实务,反而容易让人抓住把柄。自古储君皆以养德为本,先生应明白个中深意。至于瑞王,林某以为更该悉心培养,倘或被人利用,生出不臣之心,或是兄弟阋墙,或是引出国本之争,那才是最最棘手的麻烦事。朝堂乱,则天下民心不安,先生是有识之士,致力于报国,必定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形。” 楚铎目光渐渐凝聚,不觉深深颔首,“厂公如此说,铎无可推卸,承蒙公看得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