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徽出了不少汗,山里风又大,容与为防他着凉,催马上前询问要不要更衣歇息一下。刚好入耳有潺潺流水声,沈徽当即颔首同意。一行人驰到水边,沈徽打发了侍卫,让他们远远候着,只和容与两个人下马更衣。 容与取出干净的曳撒,为他脱去身上沾了汗水的衣衫,才穿戴好,隐约听到背后传来奇怪的动静,像是从胸腔里发出,闷闷的低吼。身侧的马突然长嘶一声,说时迟那时快,四五匹狼从林间猛地窜出。 沈徽反应快,抽出随身配剑向狼头砍去,率先斩杀一匹。怎奈那狼本是冲着马去的,一见同伴身首异处,登时调转目标,恶狠狠地朝他二人扑过来。 眼看来不及逃跑,容与立时回身去取马鞍上的弓箭,倏忽间接连射中两匹狼的眼睛,那头狼彻底被惹怒,呜咽一声,发足直袭沈徽。 如露如电,不过一闪念,容与冲上去一把推开沈徽,根本顾不上什么毕恭毕敬,低喝道,“快走。” 再回首,那狼已近在咫尺,后腿用力蹬地向上一窜,利齿像钉子似的,死死嵌进他持弓的左臂。 骨肉在尖利的牙齿下发出被磨碎的声响,鲜血溢出,瞬间染红了衣袖,容与咬牙抬起右臂,将手中箭用力插进狼脖子上的动脉里,那畜生的血霎时似泉涌,四散飞溅,不过眨眼间,容与看上去已是浑身浴血。 侍卫们听到厮杀声,终于飞驰赶来,顷刻箭如雨下,将余下的几匹狼立毙当场。 众人翻身下马,全都赶着去看沈徽,见皇帝无大碍,忙又伏地叩首不止,一时也没人顾得及容与。有几个侍卫眼风扫到他,顿时被那血葫芦式的模样惊呆,只以为这人活不成了,半晌却见他身子晃了晃,双腿一弯,跌坐在了地下。 容与只是手臂受了重伤,奈何这具身体到底瘦弱了些,素日营养又不大均衡,多半还有贫血的症状,这会子失了不少血,整个人都有点发晕。 方才身临险境来不及恐慌,等到危险过去才知道后怕,胳膊上传来一阵阵剧痛,他迷朦地想,这里是古代没有破伤风针,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感染而死掉,视线渐渐被血模糊了,一片猩红中,他看到一个同样脸上挂彩的人走过来,一把搂住他,将他揽在了怀里。 身体贴合在一起,触感很坚实也很硬朗,似乎是个不错的依靠,他昏沉沉阖上眼,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,是个低低的,急切的声音,在唤容与。 无尽的黑暗,只是奇怪的,人坠在里面,神智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明。 他记起自己在这个平行时空,成为了一个内侍,如果此时死掉,也可以算做一桩幸事。兴许还能回归原来的世界,他的身体会是完整的,心灵大抵也会是自由的。 只可惜,他总会给别人带来苦难,那个世界里,似乎也并没有人需要他。 正有些纠结该何去何从,一个念头突然强烈地涌上心头,他不想死!往事已矣,过去的追不回来,他想活下去,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也无所谓。生活并不算太坏,至少还有人对他表示关怀,对他甚至比对其余人都要好……或许他会有自己的产业,有一个家,有个把朋友,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挣出一片天地…… 在昏迷了两天之后,他渐渐睁开眼,第一反应是先朝外看,检验自己是否有畏光的征兆。 还好他看见明晃晃的殿堂,外头春光正好,吐出一口气,听见熟悉的声音,用冷硬的口吻问,“朕要知道,他几时才能醒转?” 有内侍往床这边探头来看,容与认得,那是御前伺侯的吴宝,才要出声叫他,吴宝却瞪大了眼睛,像要哭出来似的,颤声道,“皇上,掌印他醒了。” 帷幔后面出现了沈徽的脸,一把撩起来半掩着的床帷,眉头深锁,凝目看着他,那样子有些骇人,简直像是要把他的脸嵌进眼睛里。 半晌见他也愣愣的回视,沈徽的嘴角慢慢溢上一抿笑,也不多说什么,只扬声命太医过来诊脉。待太医回禀,烧已退伤势无大碍,好生将养三五个月便能痊愈,沈徽才挥手,把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。 隔着不远的距离,容与听到他顿了顿,又叫住吴宝,“把温好的粥端上来。” 殿里没有其他人了,容与看着帐幔上的花纹,认出自己身处乾清宫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