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为什么想跑,杜廉也不知道,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此时这幅样子。 卢桂丽从后面急急追过来,拦下他:“你咋了?咋不吃了?” 杜廉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油光光的嘴,一阵恼羞成怒的感觉上了心头。她看到自己了吗?看到自己狼吞虎咽在她家吃席? 她是主人家,而他却是上门混饭吃的破落户,依稀还记得当初她不愿嫁他,自己恼怒的心想,以后等他考中秀才考上进士,他会让她后悔一辈子。 可当初所有的一切,在此时都变成了笑话。 “我不吃了,我要回去!” 杜廉眼神凶恶,不由分说扒拉开她就往前走,卢桂丽还想去追她,却被崔氏从身后一把拉住。 “你追他做什么,这个不识好歹的!” “可……” “你可别忘了正事儿。” 卢桂丽只能和崔氏又往二房家那边去了。 杜廉步履更急,一路出了大溪村。 日头很大,他走得很快,也因此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。可他却没有想停下的打算,甚至脚已经开始隐隐抽疼,也依旧没有。 他满心满肺的憋屈、愤怒、不甘、失望、懊恼,这种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了,他一直以为自己除了麻木漠然,再不能有其他的情绪。却没有想到,这些久违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如惊涛骇浪朝他淹没而来。 甚至连身上的袄子,他都觉得开始碍眼起来,恨不得当场撕了去。 她看出来了吗?她针线活儿好,肯定是看出来的,她会怎么想自己? 杜廉终于再也支撑不住,一下子摔倒在地上。 手疼、脚疼、膝盖也疼,甚至连脸也是火辣辣的疼。 道上没有其他人,只有他一个,杜廉索性就这么放任自己狼狈地趴在那里。似乎不用露出脸来,他就能保住自己的颜面。 不知过去了多久,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,同时一个小童的说话声也传入他耳中。 “咦,那里爬着一个人……” 杜廉连忙自地上爬起来,连头都不敢抬,便一瘸一拐地仓皇而去。 “哎呀,是个瘸子!” “那人可真丑。” 风轻轻的吹过,远远的都还能听到那两个小童的声音。 杜廉做了一个梦。 在梦里,他娶了卢娇月。 他看着他娘磋磨她,看她偷偷地痛苦哭泣,心里却充满了畅快感。 他如愿考中秀才,他带着娘和那个面孔苍白身体羸弱的她搬去了县里。 他活得十分得意,虽之后中举蹉跎了几年,到底他是自信满满的,他坚信自己能考中举人,甚至考中进士。 果然,他得偿所愿。 跨马游街的那一日,他觉得自己站到了人生巅峰,他一个寒门子弟,能走到今时今日,他觉得自己比起那个新科状元也不差。 他想,多亏了他娘,为他汲汲营营。他想,多亏了他爹给他生了个聪明的脑袋,并早早为他启蒙。 可唯独,他没有想到她。 那个她在哪儿呢?反正没在他心里。 模模糊糊,他听见有人在哭,还听见有人在说,他做梦都在笑呢,你担心个什么劲儿。 …… 杜廉的梦境还在持续着。 他如愿考中了庶吉士,非庶吉士不能入翰林院,非翰林院不能入阁。虽他如今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吉士,但杜廉有信心若干年后他能登上阁老那个位置。 而她,显然有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