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声问了周凯盛一句话:「你觉得我们是男人吗?」 周凯盛迟疑了一下,摸了摸裤挡。「不算是吧,我们又还没当兵,什么成人仪式都还没进行过,只能算是屁孩吧。等等……你问这个要干麻?」 此时孙大胖的剪刀已经张开了刀口对准了女孩的长发。我倏地跳了出来,严声厉色地大喝道:「放开那个女孩!」 在那倾刻,微风扬起了我的发梢并颳起了片片落叶,我全身散发出正气凛然的气场,我相信这是我这辈子最帅的时刻。周凯盛躲在一旁脸色吓得铁青,眼珠子瞪着浑圆,嘴巴张得老大。孙大胖闻声回过了头只见他一脸横肉恶狠狠地瞪着我。 「他奶奶的!你好大的狗胆,我们刚才还正愁找不到你,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,想来个英雄救鬼。」孙大胖放下了手上的剪刀,一步步走了过来。 我对那女孩使了个眼色,她急忙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,安仔见状抓住了她的手腕,说:「你要上哪去,我们的驱魔仪式还没结束喔。」 我暗忖虽然我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,但要论脚程他们肯定不如我。这是我被霸凌多年训练出来的落跑功力,是不容小覷的。我一把抓起地上的泥球向安仔脸上砸了过去,只见啪的一声,他瞬间就变成了黑嘴狗。我拔腿狂奔衝向了侧门外,并大喊着:「眾尸跪伏听我令,速速追随我脚步,急急如令令,起!」 安仔的眼珠子快蹦出了火花,气急拜坏地追了上来,怒喝:「你这个小孬种,把我们当殭尸就对了。」 孙大胖也紧追在后,对着我不断地叫嚣。出了校门后像是一场百米的障碍赛。我窜进了櫛比鳞次的巷弄里,竭尽气力地奔跑着,还必须不断跳跃闪躲窄巷里的障碍物。途中还越过了别人住家的花圃、穿过了晾满衣服的晒衣场,之后又不知拐了几个弯,但安仔的脚程比预期的快的多。他像条被激怒的疯狗紧追着我不放,最后很不幸的我转进了一条死巷子里。孙大胖追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对着我冷笑说:「殭尸道长,我看你今天在劫难逃了。」 「你们别误会,我只不过是看你们玩得起劲,忍不住想参上一角而已。」 「这当然可以啊,你今天就扮演被凌迟的恶人好了,我来教你怎么玩。」孙大胖双手抱拳,拳头咯咯作响。 我心想,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,我今天就豁出去跟他们拼了,走到这里也算是公德圆满了。 在我还来不及多想的同时,孙大胖灌满愤怒的一拳已经杀到了我的眼前。剎时眼前一白,我的身体就这么轻飘飘地飞了起来。我望着天空眼前闪过无数星辰,脸颊有种爆烈的疼痛感,心想被火车撞到也是这种感觉吗?随后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,疼痛感遍佈全身。 安仔朝着我的脸吐了一把口水,恶狠狠地说:「今天我一定要把我的臭袜子塞进你的狗嘴里。」 就在感到绝望时,我的馀光瞄到后面民宅的门牌,突然灵光一闪。我对着他们冷哼了一声,「你们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本事吗?我还有绝招没使出来呢。」 他们面面相覷,饶富兴味地看着我说:「难不成你要究极召唤,哭着喊妈妈不成。」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。 我忽视他们的訕笑,只管气聚丹田、仰望天空并深撕力竭大吼:「万能的天神,请赐给我神奇的力量!啊!啊!啊!啊!啊!啊!啊!……」 「马的,你这小子是头壳被我打坏了吗?等一下就让你哇哇大叫。」孙大胖怒斥。 我没理会他,还是死命地啊啊啊叫着。此时身后民宅的大门忽然开啟,走出了一位满脸慍色的阿伯,手里还拿着晒衣架不断挥舞着。他操着台语口音,大怒道:「死囝仔,囃係郎啊!係呷嘸饱厚,哇来请哩呷一顿粗罢。」 这位阿伯在我们学校是个有名的人物,因为他性情古怪常会因为小事对着学生咆啸,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,学生私底下都叫他雷公。 「靠夭……是雷公,没想到还真有究极召唤,这帐明天再跟你好好地算。」孙大胖看着雷公越走越近,不敢多做停留,撂下了话和安仔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。 而这时我还坐在地上,拼命地想站起身来,但似乎力不从心,后头雷公的叫骂声越来越近。驀地,一双温暖的手拉起了我,对着我柔声说快跑。一看是刚那个女孩。她很快别过了头,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往前跑。她扬起的发丝有着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,被牵起的手感觉传过一阵电流,让我的脸不禁一阵涨红。难道我开始进入青春期了,我不禁这么想。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滂沱的大雨。我只感受到冰冷的雨水、温热的小手、加速的心跳。就这样一直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,女孩的轮廓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,这样的模糊感逐渐渗入了我的意识里,变成了很深很深的黑暗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