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,文欣知道,其余人不知道。那首歌是陆宴自己在赶通告间隙写的,那时候我也在写歌,他还请我看了一下。” 我的手心冰凉,本能地想找个人来怪罪。 “你当时为什么不说。” “我当时不知道你会说这么刻薄,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,而且陆宴就在场。”元睿的回答无懈可击:“也许他只是想听你最客观的评价。” 然而我当时并不客观。那首歌叫什么,《船》还是《船帆》,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,我只记得我当时的评价,我说那首歌“矫情”,为赋新词强说愁,没有这种感悟就不要强写什么求不得。 求不得。 我以为是季洛家,原来是陆宴,他写了他的求不得。 然而我说矫情。 我早说过我是只刺猬,我有千百根刺,我也千百次地刺伤过人,我不知道有一根刺在陆宴心里遗留了这么多年。 “我不知道你也喜欢陆宴。”元睿大概也觉得有点不对劲,连忙解释:“而且那次之后,陆宴跟季洛家也在一起了。他们看起来也挺适合……” 他们怎么会适合呢,季洛家这样的人,一身的市井气,给他一块美玉也不过当石头卖了。何况他拿陆宴的歌来给我听未免太巧,如果是有意为之的话,那他根本连蠢人都算不上,只能算个坏人。 “那你呢?你自己为什么不跟陆宴在一起。”我听见我脑中的声音问。 你既然知道季洛家是这种鼠目寸光的小人,你既然知道他会在关键时刻背叛陆宴,贱卖陆宴,你既然在七年之后会为了一件陈年往事这样震撼,为什么你当初不跟陆宴在一起? 是啊,是因为什么呢? 可笑的自尊?胆怯的自我保护?不敢开始一段感情的懦弱?还是压根不相信自己值得如此耀眼的人,压根不相信他在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之后还会喜欢自己,害怕曲终人散的龃龉狼狈,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去尝试。 越看重,越闪躲。是我自己把陆宴拱手相送。 我像被人当头扇了两巴掌,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发白,但我仍然坐得笔挺,很快就缓了过来,甚至端起一边的奶茶喝了两口。 我听得见茶水从喉咙咽下去的声音,我的手也没有再颤抖了。 元睿这样粗枝大叶的人,即使今天道破关隘,即使我此刻脸白如纸,他也不会发现什么,还自己换了话题,又开始说起他们乐队的事。 只有我知道这七年的真相。 帐篷外寒风呼啸,奶茶的香气氤氲,我此刻身处在离北京千里之外的地方,离陆宴千里之外的地方。他也许在演播厅,在后台,在休息,在飞行,然而这些都与我无关了。 我十九岁的时候,是否想到有今天。 那天在sv台,我因为那个愚蠢的对视游戏妄谈时光的重量。 这才是时光真正的重量,一步走错,满盘皆输。 而这一次我不想输。 - 元睿全然不知道情况,拿刀子割了两块肉吃,又问我:“你现在那个人,怎么样?” “挺好的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 元睿没有问是男是女,我也没说,不过我想他也应该猜到了。其实我跟元睿当初在北京的时候,一人一瓶啤酒在马路牙子上看姑娘,他当初跟女友分手喝醉了跟个熊一样呜呜哭,也是我扛他回来的。倒不是我刻意掩饰什么,我这人向来感情淡漠,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性向,反正这种事只有遇到具体的人才有答案,接连遇见陆宴纪容辅,这样看来,我应该是同性恋。 元睿知道这件事都这么多年了,应该不会觉得尴尬。 我知道他为什么以为是陆宴。 陆宴是非常执着的人,心性坚忍,有主见,不会轻易放弃。君子如玉,他不是温润如玉的那个玉,是墨黑色的刚玉,现在是锋利的兵刃,我因为了解他,所以一直不太能原谅他选了季洛家,他这么聪明的人,又比我更了解季洛家心性,没必要这样自毁。 现在想想,应该是他不能原谅我才对。 - 下午我又去河边坐着。 本来想弹吉他,到了又不想弹了,就呆坐着,也好,在风口里弹吉他说不定会得关节炎。 我的马很能吃,吃草,还吃我的毯子,我揪着它嚼头让它转开,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马都有这样温柔的一双眼睛。 我在音乐上记忆力很强,这样坐着,陆陆续续把陆宴当年的那首歌想起来了,也许只想起主旋律,剩下的是我自己补的,其实陆宴写歌不差的,但是那次之后没有再写了。他现在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