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顾老师一眼,问她:“顾老师也是?” 顾老师低一低头,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我不是。我是毕业以后没找到工作,想先教着书,以后再看有没有更好的发展。” “正常。”刑鸣仍是淡淡一笑,“温饱问题应该考虑。” 两位年轻女老师带着他们参观校园,刑鸣与顾老师走前面,虞少艾与肖老师走后面。整所学校也就由几间平房构成,黑瓦灰墙,这儿的平房跟刘老师一样已经上了岁数,窗框半数脱落,屋檐也已破损。 牵牛花依着老墙攀爬,粉紫靛蓝,生机勃勃。 东篱小学没多大地方,转不了两圈都就看透了。刑鸣想了想,多问了一句,你们觉得刘老师是不是这样的人? “以前不觉得,现在想想都是蛛丝马迹,刘老师教孩子们写字,总是有意无意挨着他们的身体,摸他们的手。”小顾老师狠狠叹了口气,“几十年如一日,坚守在这穷乡僻壤里的教育岗位上,没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,肯定是恋童癖。” 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一定有问题,刑鸣略微思忖,对方好像是这么个逻辑。 一旁的肖老师完全陷入沉默。许是也信了。 告别时,顾老师告诉刑鸣,她爹妈命令她赶紧辞职,觉得在这样的地方教书很丢人,又说肖老师的父母也是这个意思,去同省更富庶的地方务工去,比一辈子烂在这里强多了。 老师们纷纷另谋生路,这个县城乃至它身后的这片山区,唯一的一所小学就要倒了。 刑鸣对看似对何去何从十分犹豫的肖老师说,怎么选择是个人自由,没有高尚低劣之分,也没必要被道德绑架。但你让我想到湿棉被下的火种或者爱迪生最初实验时的那盏灯,或许我们可以看看,如果它坚持亮下去,这个世界会不会不一样。 虞少艾仍在一旁撇着眼珠打量。刑鸣说话时几乎没什么表情,语气也不刻意激昂,说完就走了。 对东篱小学的探访一无所获。刑鸣走出校园,抬手捂住眼睛。阳光愈发热.辣了,他像被强烈的光线生生剖开,五脏六腑全部外露,无处遁形。 虞少艾快步追上去,特别热络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膀:“我打听出来,张慈一家已经搬走了,另外两个指责刘老师性侵的母亲,一个叫陈玉枝,一个叫章芳。家里的男人都在外打工,她们跟张慈一家特别亲近。陈玉枝住的离这儿近,为人也较精明泼辣,章芳住在山里,听说还是挺质朴木讷的。” “连这个都问出来了?”刑鸣拍掉虞少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转脸看着他,“你还有点用。” 虞少艾笑嘻嘻地又凑上来:“你负责煽情,我就负责实干好了。” “我从不煽情。”刑鸣脸色稍稍转阴,睨了虞少艾一眼,带着些许嘲讽的口吻道,“我还以为你这样留洋十余载的少爷,很难体会民间疾苦。” “那得赖我爸,我难得回一次国,他不是把我扔下乡,就是把我送进部队大院。” 刑鸣一边听着虞少艾絮叨,一边四下张望。他很快发现校门外的斜对面处有个卖糖人儿的老汉,脸上沟沟壑壑,一双手糙如树皮,久经风霜的样子。 刑鸣静静看他一晌,走上前去,半蹲下.身子问那位老汉:“老伯,你每天都在这学校门口卖糖人吗?” 老汉点头,指着一只何仙姑造型的糖人儿说:“小姑娘们最喜欢这个。” 口音很重,但口齿很清晰。刑鸣问他:“卖了多少年了?” “十年。”老汉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,很肯定地开口,“十二年又五个月。” “这期间学校门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,比如有没有人来闹过,阵仗还不小的那种?” “有啊。”偏远山区向来宁静无事,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令亲见的人忘记。老汉眯着眼睛想了想,“有阵子一个女的天天来学校闹,躺在校门口又哭又叫,还举着菜刀说要砍学生。不过有几年没见过她了,应该是不会再来了。” “谢谢。祝您长命百岁。”刑鸣很客气地跟老汉告别,又掏了钱,一股脑买走了那小推车上所有的糖人儿。 他跟虞少艾说,进山村,找章芳。 虞少艾瞪大了眼睛,显得十分吃惊:“二十多公里山路,至少得走四五个小时。你明天还有《东方视界》的直播呢,要不去找陈玉芝吧,她住的离这儿近些。” “太精的问不出东西。”刑鸣道,“我们脚步快点,用不了那么久。” “这事儿就目前来看,牵扯可大了。红十字会不会承认侵吞善款,明珠台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。”虞少艾敛起玩笑神色,一脸凝重,“你真的敢管吗?” 对于这个问题,刑鸣自我审视掂量了很长时间,包括虞仲夜那声“我来接你”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