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的烛光摇摇晃晃的,林妈妈时不时的过去剪灯芯,苏清蕙坐在苏侯氏床边的脚踏上,抱着晋江小白发呆,三月的夜间,只些许微凉,苏清蕙竟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冰冷的。 苏志宏喂苏侯氏喝了水,见她精神头好了些,这才安抚道:“夫人,不要怕,无论如何,为夫一定会尽量护住蕙蕙的!” 苏侯氏看着面色憔悴却极力安慰自己的夫君,含着泪点头。 一直默然不语的苏清蕙,低声道:“爹,娘,我想去玉山的庵里修行。”哥哥,还有两年便要参加乡试,爹爹压了他三年,以期他能一举拿下乡试和会试,她现在的名声,必然是要连累哥哥的。 还有爹爹的仕途,他们一家刚进京,根基不稳,再经不起这般打击的! 苏志宏眸中一痛,看着嘴角勉力带笑的女儿,喉间有些哽咽,再怎么艰难,他也舍不得女儿去那等地方受苦啊!粗咯着声音道:“蕙蕙,此事莫提!” 苏清蕙也不辩,微微点头,又让林妈妈再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,亲自喂了苏侯氏吃下。苏侯氏和苏志宏见女儿举止间神色自如,这才稍稍放了心。 苏清蕙服侍了娘亲睡下,才出了正房,跟着菡萏和绿意回自个的院子,见到晋江小白偎在院里的苦患树下,心间微闪,对着绿意和菡萏道:“我今个想静一静,你们也不用守夜了,自个回屋里睡吧!” 菡萏听了,心下一急,“可是,小姐……” 绿意抢声道:“小姐也累了,我们还是早些给小姐梳洗,让小姐早早休息!”见菡萏还是不开窍,绿意急道:“还有小白在呢,有小白在,小姐好着呢!” 菡萏只好应下,二人端了温水过来,伺候苏清蕙梳洗,卸了钗环,如往常一样给苏清蕙通了发才退身出去。 也就须臾,窗户上便钻进来一个人影,一身墨色锦衣,许是惯性使然,便是京里流行的广袖到他这里也生生地变成了利落的剑袖,蹬着一双粉底缎面的靴子,一步步向苏清蕙走来。 来人星眉朗目,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璀璨如星,不是黎贺承又是谁!苏清蕙无奈地嗔怪道:“你这人行事倒是越发胆大妄为了,这半夜的,也敢往我这院落里来,被有心人看到,又是一场官司!”说了两句,声音倒渐渐落了,等了许久,终于回来了,也提亲了,谁能想到,竟会是这样的场面。 黎贺承见蕙蕙瞬间便有些郁郁寡欢,想到心上人平白遭的无妄之灾,拧眉道:“是我思虑不周,连累了你!” 苏清蕙脸上微红,细声道:“你我之间原本不必说这些,只是,京城这地界儿,一向不是偏居江南的仓佑城能比的,今日之事怕是会影响哥哥和爹爹,我想着,先去玉山的庵里修行一段时间!”苏清蕙说到末一句,声音蓦地转低。 黎贺承听了,心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,正色道:“蕙蕙,你是要出家?” 苏清蕙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骇人听闻,可是她上一辈子便是做过的,便不觉得怎样难以接受,现在这局面,还是她避开为好,苏家才能免除讥笑,贺承也不会挂心于她,可以好好做事。 黎贺承看着蕙蕙一汪清泉一般的眼睛,心间发疼,温声道:“蕙蕙,完全不至于走到这一步,你若是想寻一个安静地地方待着,不受打扰,可以以祈福之名去山上待一段时间,出家却是完全没必要的!”他便是在晋江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,都想见一面的女孩儿,怎么舍得她去收那等苦处,不说那如墨的三千发丝,便是一根儿,他都舍不得。 他喜欢的蕙蕙,本该是显耀于人前的。 黎贺承静静地凝视着蕙蕙,眼里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,苏清蕙看着,心中百感交集,又觉得暖心,又觉得酸楚,好端端的一桩姻缘,竟这般蹉跎,却终是败下阵来,软声道:“你别急,我都听你的,等我抄完了百篇女诫,那我就去玉山给爹娘和哥哥祈福!” 听到那女诫,黎贺承心中忽地起了一股无名火,原本脉脉深情的眸中,已然是一片冷沉沉的森寒,恨声道:“蕙蕙,你别管,让下面的人帮着抄些便是,别累了自己,那位最近也太闲了些!” 苏清蕙见他那样,心里的担忧反而更甚了些,低声劝道:“你在京里根基不稳,一言一行该谨慎些才是,这话以后可别说。”顿了一下,还是补充道:“往后,这苏府,你可也别来了,被有心人看到不好!” 黎贺承见蕙蕙白了脸,也不申辩,心上却有些发愁,这般宜喜宜嗔,宜怒宜笑的女子,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回去呢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