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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节


    “子湖姑娘,外头下雪了。”

    用肩膀顶开冬雀阁的门,送午膳进来的春桃亦是喜上眉梢,到底是十一二岁正爱玩的年纪,眼前的小丫头虽人站在屋里头,心恐怕早就飞到窗外去了。此时,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食盒放下,又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看内屋,仿佛巴不得里头的人快些出来好好用膳,让她毕了差事出去玩耍。

    在她期待的目光下,屋内安静了一会儿,良久,才有一个声音懒洋洋地“嗯”了一声,一名身材纤细、长发及腰的女子撩起帘子从里屋走出——十多二十岁的大好年纪,却不像是其他妙龄女子那般喜爱艳色,她身上只着一件极素的里衫,头发也是敷衍似地挽起,脸上上了淡妆,只是在这冬季里,这样的淡妆倒是近乎于冷清了,看着那人随时要生病了似的。

    春桃“呀”了一声,赶忙停下了手上的活儿,急忙跑到里屋去取了件厚罩衣来给她披到单薄的肩上,显得有些担忧道:“姑娘今日怎地就这样毫不收拾便起了?这妆哪个粗手粗脚的奴婢画的?画得这般不精神,咱们家雪舞姑娘今早为了没有红胭脂还特地差人跑了一趟,说是天气一冷眼上不打点红影人看着仿佛总是病殃殃的……”

    子湖拉了拉肩膀上沉甸甸的暖罩,笑了笑:“今日不用登台,画那么好看给谁看?”

    原本还絮絮叨叨的小丫头话音一停,良久用诡异的声音道:“所以这发也是姑娘自己绾的?”

    子湖夹了口小菜,稍咀嚼后入口,理所当然地问:“绾得不好么?”

    岂止是“不好”,随便用一根木簪把头发卷起来固定住,后头还散落七八缕不听话垂下的,这压根不能叫“绾发”吧?春桃无语地跳过了子湖的反问,将放在一旁被无视的粥推给子湖:“姑娘可知道班主过了年便要去讨几个小丫头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子湖眼也不抬,轻哼了一声。在这戏班子里那么多年她倒是也清楚,别看这京城第一戏班班主如今风光富贵,识遍天下达官贵人,其实他早些年日子过得很苦,好在是幸运受到了许多好心人的帮助。于是后来发迹了也留了一副好心肠,每年都要去捡些个家中生了又养不起的小丫头或者是小男孩回来。在这些孩子中,根子好的就教乐理武学留在戏班子里做预备军,根子没那么出色的便安排在其他的戏子身边做个打下手的,能吃饱穿暖,虽为下人,却也比他们在家中吃不成饭的好。

    子湖也是被这么捡回来的。

    “春桃,你想说什么啊?”子湖放下勺子,勺子轻磕在粥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    “姑娘你也确实该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伺候我厌烦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不是!”春桃的小脑袋立刻摇成拨浪鼓,“能伺候姑娘不知道是春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!只是姑娘实在是需要一名亲力亲为的人在身边才好,春桃早上都要照顾雪舞姑娘,来不及照应这边,转个头姑娘便把自己照顾成这样了,好歹是京城响当当的歌姬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春桃不知道第几次跟子湖嘟囔这事了,子湖也不是傻子,怎么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,笑了笑,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:“知道了,赶明儿班主再去捡人我便仔细盯着,瞧着有好的便领回来,省得你们不情不愿往我这跑……”

    春桃“哎呀”一声极委屈似地说“哪有不情愿”,这边见子湖松了口自己也跟着放心了些,又等了一会儿子湖吃好了,便匆忙收拾东西离开了。

    也不是说子湖人不好。

    就是总是一副薄情寡语的模样,似对谁都有礼,除却开唱时,平日里说话平坦无起伏,让人讨厌不了,可是也亲近不起来。

    天底下又有谁能让那张平静如面具一般的脸碎裂掉落?

    春桃不知道,不仅她不知道,所有的人都不知道,大家都说子湖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,无悲无喜,无欲无求,能够红至今日,在京城几乎要与雪舞、芳菲并肩齐名,无非也就几个权高位重的贵人在买她的账罢了M.ZGXxh.O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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