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早回。” 张怀山抬起手,站在马车下的少年习惯性以为又要挨揍,下意识地稍稍眯起眼缩脖子却并未躲避。良久,他只感觉到老人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,似万语皆化作无言,只是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,叹息声起,车帘落下,马蹄声哒哒,自近而远,直至耳闻不见。 此时太阳东升。 见马车渐行渐远,几乎快消失在视野之中,前来送行的张家人和下人们三三两两散去,唯独身着朴素白袍的少年独自站在张家大门外,双目望着远方马车离去的方向,似出了神,至于为何而出神,却是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。 第四章 张怀山前脚刚走,后脚午膳时间一过,张子尧独自在自个儿的小书房坐了一会儿,手里捧着本明日上学要用到的功课,却无论如何一个字都看不下去……迷迷糊糊之间想起明日便是娘亲用新药的日子,索性丢了课本,前去账房支银。 没想到在那里居然踢到了铁板子。那在张家待了二十年的账房先生见了张子尧,恭恭敬敬笑嘻嘻地叫着少爷,然而等张子尧伸手要钱时,脸色一变比冬雪来得还快,一脸为难地说,老爷子张怀山走前将账房的钥匙给了张角,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,张家所有的开支通通需要张角点头过目才算数。 张子尧一听,心中明白了个大概,早就猜到张怀山一走家里一些人会坐不住,却没想到变天来得那么快。然而事关娘亲的要命药钱,就算再想逃避也马虎不得,不等多思考,张子尧便告别了账房先生,抬脚往大书房那边走,自行给张角羊入虎口去了。 几乎用脚趾头都猜到张角会说什么,张子尧倒是也没反抗,只管低着头装疯卖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明白,顺从地按照约好的时间推开了大书房那扇他许久未碰过的门。 张家主书房很大,采光也好,是张家人平日里练习画技的好去处,七八个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关于绘梦匠的古籍,其中又以记载“点龙笔”相关的为最多,古籍内容由浅到深再到早些年祖先们收集的残本,足够一个张家人待在这书房里从蹒跚学步提笔学画直到黄发之年,每一天都能学习到新的本事。 张子尧推门进来的时候,张角正坐在张怀山以前最喜欢坐的那个位置,手里拎着张怀山最常用的那支笔。这时候张怀山才离家不到三个时辰,若说挂念实在勉强,更何况张角俨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代替的猴急模样,也不像是要掩饰的样子。见叔叔如此模样,少年不着痕迹地蹙眉,却也不揭穿,只是微一躬身,礼数做得周全道:“二叔,忙着?” 听到了张子尧的声音,张角驻颜欢笑,放下手中那杆不属于自己的笔,冲着他招招手:“子尧来了,来来来,不忙不忙,过来和你二叔聊聊天……哎呀,这老爷子走了,家里就剩下一群不省心的兔崽子,连个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说话的人都没有!” 张子尧一笑,也不多言,径直在椅子上坐下了,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事儿,便听见张角说:“前些天你弟弟子萧那幅翠鸟戏水图,被县里的官老爷重金求了去,说是京城里的大官儿做寿,讨去要个彩头。” 张子尧:“喔,卖了多少钱?” 张角伸出三根指头,笑得露出板牙:“够你娘三个月药钱。” 真是哪壶开了提哪壶,说话直奔重点。张子尧心里点了长明灯似的亮堂着。 “好事,”张子尧像是习惯了他二叔对银子分量这诡异的计量单位,脸上笑容保持不变,“家里的事多仰仗二叔和弟弟们,我这个做哥哥的反倒像是给大家添麻烦了。” “话也不能这么说啊,虽然子毅和子萧从小便显出了作为绘梦匠的能力,让旁系的族人羡慕不已,但你小时候的表现,也是不输你弟弟们的,”张角说,“只是你没心思做绘梦匠,后来落了下来,这算是旁话了,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,我和老头子看法不一样,并不会逼迫你,毕竟人各有志,人各有志嘛!” 这是夸一下自己的儿子还不忘记踩他一脚后天不努力,烂泥巴糊不上墙浪费资源了?张子尧有些不以为然,稍稍收了收下巴,背部挺直了些:“二叔知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,明人不说暗话,有话不如直说。” 仰天大笑的中年男人闻言,不尴不尬地停下了笑声,抬起手摸摸下巴:“子尧,二叔知道你的心不在绘梦匠上,然而我张家百年家业不可荒废,那一杆‘点龙笔’更是祖先遗留下来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