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后再也不自己开伙了。林嘉睿心里直想,明明是同一件事,怎么顾言他们做来就是情趣,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浪费食物?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消化不良,林导演第二天情绪不佳,偏偏要拍的又是一场重头戏,顾言戴眼镜穿白袍的样子虽然够帅气,但始终是花瓶的味道更浓,情绪的酝酿怎么也到不了位。一场戏重拍了好几遍,林嘉睿挑剔来挑剔去的,就是找不到他想要的感觉。 他也没再勉强,干脆让大家收工回家,自己拉着顾言去外面闲逛。他没要顾言开车,只把人拖上了路旁的公车,从起点站一直坐到终点站,绕着整个城市兜了个大圈子。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子照在身上,晃得人昏昏欲睡,林嘉睿一句关于电影的话也没提,仅是随口说道:“别总想着怎么去演好一个角色,多看一看你眼中的这个世界。” 说完后也不管顾言听没听见,自己慢慢眯起眼睛来,安静地看夕阳从车窗外落下去。 接下来几天拍戏时,突然就顺畅了很多。 林嘉睿心情大好,虽然没有表现在冷漠的脸孔上,但工作起来明显干劲更足,还连着开了几天夜工。 这天晚上收工时也快十点了,林嘉睿请大家吃了宵夜才回家,出了电梯发现自家的房门虚掩着。他以为林易已经回来了,推开门一看,客厅里一片漆黑,却有低低的歌声在耳边回响。低沉沙哑的女性嗓音,正从角落的音响里传出来,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几十年前流行过的老歌,如诉如泣的描述着一腔痴情。 林嘉睿吓了一跳,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进了鬼屋,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,才辨认出坐在沙发上的人影——林易的头发稍微有些凌乱,刘海垂下来半遮住眼睛,嘴角往上弯着,像是一个微笑的模样,在这样的夜色中,别有一种危险的魅力。 林嘉睿定了定神,问: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不开灯?” 林易朝他招了招手,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:“过来,陪我跳一支舞。” 林嘉睿一愣,觉得他跟平常大不一样,嘴上却说:“我只会跳男步。” “没关系,”林易专注的望着他,眼睛里有一种旖旎的柔情,含笑道,“就算踩到我的脚也无所谓。” 这样动人的邀约,林嘉睿绝对无法拒绝。他一步步朝林易走过去,眼角瞟到挂在墙上的日历时,蓦地醒悟过来。 这一天是十二月四日。 是……林易母亲的忌日。 客厅里回响的正是她最钟爱的一首老歌。在林嘉睿的印象中,林易的母亲优雅而美丽,是那种老式的传统女性。她说话柔声细气,即使在家中也都化着妆,最常穿一身墨绿色的旗袍,旗袍上绣着大朵精致艳丽的牡丹,领口的盘扣上钉了一枚小小珍珠。 她是很爱跳舞的。林嘉睿年纪还小的时候,偶尔路过书房,从门缝里看见她穿着这身旗袍,趿着一双绣花拖鞋跟爷爷跳舞。 那时书房里也是放着这首歌。 缓慢,哀愁,诉尽衷肠。 林嘉睿顺着这缠绵悱恻的节拍走到林易面前,刚一靠近,就闻到浓浓的酒气。 “你喝酒了?” “一点点。你回来得太晚了,我等得有些无聊。” 林易笑得格外好看,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,扯过他的双手环在腰间。 林嘉睿从没跟男人跳过舞,恐怕真的踩到林易,便干脆脱了鞋子,赤着脚踩在地板上。 两人相拥而立,鼻尖几乎贴着鼻尖。林嘉睿脑海里再记不起任何一种舞步,只能随着林易的节奏轻轻晃动身体,耳边的歌声快要唱到高潮处,低哑的嗓音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,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开来。 丝丝的凉意从脚底透上来,他突然想起,林易的母亲从林氏大楼楼顶跳下来的那一天,也是穿着那条墨绿旗袍。她事前精心的化过妆,脸孔雪白细嫩,嘴唇鲜红鲜红,墨绿色的布料上沾染了大片血渍,像绽放出了一朵朵艳丽而妖娆的花。 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,足以让林嘉睿毕生难忘,何况那时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林易? 可林易却很好地隐藏住了这种情绪。他当时已经对自己的身世起疑,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,继续若无其事的呆在林家。他将所有仇恨藏在心底,耐心等待最合适的机会,骤然给人致命一击。 林嘉睿始终记得,林易是如何温柔体贴地宠溺自己,和颜悦色、谈笑风生——他所见过的最好的演员,也没有这样的演技。 他闭了闭眼睛,没有再回想下去,只将下巴靠在林易的肩膀上,道:“一支舞应该已经跳完了吧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