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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节


往桌子上的茶杯里倒满,水溢出一点在桌上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以前对他不好,欺负过他,伤害过他,他现在清醒了,一定恨死我了吧。”

    易晖收拾完药箱,想赶紧回楼上,想关上房门不听也不看,却下意识更想摇头说不,目光也被死死定在那杯水上。

    当时握着杯子不撒手的易晖在想什么呢?

    在想——我爱他,我要他开心,如果我的痛苦能换来他的开心,再多几次我也愿意。

    真像个疯子,无可救药的疯子。

    现下的周晋珩也差不多,扬着嘴角在笑,眼中炽焰燃烧,像被困崖底的人看到头顶的光亮,穷途末路的人获得来之不易的希望。

    可整个人却仍陷在无尽永夜中,黯晦消沉,槁木死灰。

    “手心手背都是肉……”周晋珩低声自语,拎起还在冒热气的水壶,“那就一起吧。”

    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,他毫无准备。然而他一点都不怕,滚水沿着壶口涌出,雾气蒸腾中他摊开掌心,等待终于降临的报应。

    等待分担他的小傻子曾经承受过的痛。

    如果不那么痛了,就快点回来吧。

    第五十一章

    心脏骤然停跳一拍,易晖瞪大眼睛,在令人眩晕的震动中飞奔向前,伸手去阻止。

    可是来不及了,周晋珩估算过距离,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易晖没法跑到他面前。热气蒸腾中,他眼睁睁看着剔透水柱放浪形骸地喷涌、下坠,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拉长,细致到每一缕袅绕白雾都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然而疼痛的程度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。

    易晖狠狠推了下桌子,桌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。人在情急之下会爆发出巨大潜力,自打搬进来就未曾移动过的餐桌被他推得向墙边歪去。

    周晋珩在这撞击下 身体一晃,冲出壶口的水偏离方向,原本正中掌心,现在只堪堪滑过掌侧、掠过手腕部位,热水哗啦啦洒在地上,溅起几滴在穿着拖鞋的脚背。

    易晖沿着桌角冲过去,趁周晋珩发愣夺过他手中的壶,放回桌上时他的手正在不住地抖。放下一会儿又拿起来,生怕被周晋珩再抢过去,进厨房把壶里的水倒干净,才返回原处,喘着气道:“你发什么疯?”

    恐惧之后便是愤怒。易晖冷静不下来,想到刚才若是反应稍微慢那么一点,周晋珩这只手可能已经废了,他就头皮发紧,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变得刀割般刺喉。

   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烫伤是什么滋味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像上辈子那样不懂自爱已经令易晖后悔不迭,弄伤自己这种做法,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。

    何况周晋珩是演员,更应该珍惜天赐的外表,这样随便糟蹋,只会让人觉得幼稚,甚至不齿。

    还有一层被掩埋的愤怒原因易晖不愿细究。

    他告诉自己,无论看到谁这样,他都不可能全然无感,更不可能袖手旁观。

    周晋珩站在那里不动弹,也不说话,易晖抓着他烫伤的那只手拉到水池下冲洗,看见手侧靠近腕骨处鼓起的水泡,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没有伤到皮下组织,涂药膏就行,运气好的话连疤都不会留。

    先前阿姨采购常用药品时买了一管烫伤膏,如今正好派上用场。易晖找来一根针,用酒精棉签反复消毒,戳刺前抬头看了周晋珩一眼,他还是傻站着,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刚才耗尽了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目光涣散无神,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手上也没使劲,任由易晖处置,仿佛就算扎下的是毒针,他也不会躲闪。

    面对这样的周晋珩,易晖纵然有气也撒不出来。等把水泡挑破后开始抹药,意识到整串动作过分熟练的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演员吗?弄成这样还怎么拍戏?”易晖尽量把自己放在陌生人的位置,“就算要补偿……也不该用这种方法。”

    纱布在掌心包裹一圈,周晋珩终于有了反应。

    “只有这个方法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只剩下这一个方法了。”

    易晖手上动作顿了下,随后恍若未闻地继续帮他包扎。

    包完后,确认纱布绑紧,近来经常跑医院照顾妈妈的易晖习惯性地问一句“疼不疼”,出口两个字便踩刹车般地收了声。

    周晋珩还是听见了,没有回答,反问道:“你呢,疼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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