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衣服上薄薄渗进去,就像极细的针在刺着他。寒气从湿透的脚上透进来,膝盖有点发麻。 但他还是在喷泉之中跋涉着,最后全身湿透,才将设计图全都捞了回来。 叶深深呆呆地望着他,直到他全身淌水从池中出来,她才如梦初醒,将自己包中的纸巾拆开递给他。 顾成殊稍微擦了擦在滴水的眼睫毛,便用纸巾去吸手中的设计图。 打印的效果不错,纸张也足够厚重,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长,吸走表面的水之后,下面的内容还是清晰的。 叶深深嗫嚅着,轻声说:“对不起,顾先生……” 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?”顾成殊头也不抬,只查看着手中的图纸,“我知道你电脑里还有存档,这份设计图,没了就没了,其实并没有非拿回来不可的必要。” 叶深深的双唇动了一下,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。 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不要放弃自己。你的设计,你的才华,你的努力,全都在你的作品之中,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看见,更没有人能够忽视它,抛弃它——哪怕是你自己,也不行。” 他的声音如此坚决,望着她的眼神如此深邃,让叶深深的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扼住,无法出声。 而他将稍微干了一点的设计图拿在手中,抬眼看着面前的叶深深,说:“艾戈是强人所难。你毕竟是一个设计师,在设计师的职责中,从来没有成本测评这一条。” 叶深深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设计图上,咬住下唇没说话。 “别担心,这个事情,可以解决。你好好吃点东西,洗个热水澡睡一觉,什么都不要想。”他拿起旁边的花递给她,“所有的事情,交给我。” 高悬在半空的心,轰然落地。茫然的前路,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。 叶深深点点头,紧紧地抱住他递给自己的那束花。 沈暨觉得自己真是忙得不得了。 回到巴黎快两个月了,邀约还是排得满满的。每天晚上都被人拉出去玩,然而翻来覆去又都是那些花样,寂寞得他只能顶着重金属摇滚的狂轰乱炸,躲在沙发后面消灭星星。 正在两个色块之间犹豫不定时,顾成殊的电话来了。 “你在哪儿?” 这种口气,听起来好像是有事上门的感觉。沈暨精神一振,在一片嘈杂的乐声中对着那边说:“le scopitone,你要来吗?” 顾成殊直接就说:“太吵了,我去你家找你。” “今天好像是个重金属摇滚的特邀场。”沈暨收起手机,对朋友说了句:“摇滚综合征犯了,我得去医院吸氧,先走了。” 他才不管摇滚综合征是什么呢,总之,先走人下次再说了。 趁着路上人少狂飙到家,一看到门口顾成殊全身滴水的造型,沈暨就疯了:“脱光再进来!我玄关铺着刚从伊朗拍回来的纯丝绸地毯!” 顾成殊指指走廊的监控:“如果不怕传出绯闻的话。” 沈暨无可奈何,一把拉开门,第一时间先用脚尖把地毯拨到一边去。 顾成殊将手中的设计图塞给他,说:“先吹干。”自己直接走到他的衣帽间去,问:“有没穿过的衣服吗?” “左边那个更衣室,黑色衣柜里有。浴巾在浴室柜子,阿司匹林在镜柜后面。”沈暨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设计图,一眼就认出了那上面的线条构图,“深深的设计图?怎么了?谁把它弄湿的?” 顾成殊没有回答,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声音。 沈暨只能将设计图铺在茶几上,拿起吹风机将它们吹干。 顾成殊出来时,看见沈暨拿着已经半干的设计图感叹:“深深真是天才,去年刚看见她的时候,可真没想到她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成长到这样的地步。” 顾成殊看了一眼,说:“可惜,这套设计驳回了。” 沈暨错愕地转头看他:“被谁驳回了?是没有眼光还是没有智商?” “是艾戈。” 三个字让沈暨顿时变了脸色,他将设计图慢慢地放下来,垂下了手臂:“这样。” 顾成殊点头:“是,所以你得帮助她挽回这一局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沈暨迟疑而畏惧地看着他,“艾戈是确定将她的设计打回了吗?据我所知,他已经决定的事情,世上没有人能够挽回。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