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亲眼目睹了一场以屠杀为名的复仇。 冲天的火光、焚毁的大楼、无力的悲号、还有多年来的怨念…… 所有这一切意象组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场困兽之斗。 朱云是这场杀戮里唯一一个身影矫健的人,其他几十人因为诛心阵的影响内力愈发不济,他们明知道这是一场注定的的死局,但仍然不屑于做最后的挣扎。 只可惜,都是徒劳,因为他们并没有选择合作。 这些人在那场杀戮过后的十年里,彼此老死不相往来,有些人继续烧杀抢掠,有些人则已经退隐江湖不问世事。 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想再和彼此有任何瓜葛。 在诛心毒的作用下,他们的攻击对朱云来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,朱云很轻易地就结束了他们的性命。 包括那名虬髯大汉模样的假僧人,也在无望的挣扎下被朱云从心口一剑毙命…… 顷刻间,遍地亡尸。 鲜血将朱云的一席白衣越染越红,从叶莲灯的视线看过去,她就仿佛一朵燃烧的海棠花,在深秋里孤绝地绽放。 叶莲灯一直冷眼看着,头却突然痛了起来,脑海中涌现出一个陌生的声音。 “生死之论,应当从不轻贱开始,而与生命最为对立的便是复仇与冷眼旁观。极少数的情况下,你手上沾了血,却未必杀了人;但大多数情况下,是你没有杀人却已染了血。” 叶莲灯忽然又回到了她拼命逃避的童年。 那个由杀戮堆砌而成的残忍童年、那个逼她开心地笑着举起屠刀童年、那个亲眼目睹死亡的鲜有温情的童年…… 如今她终于不必在置身其中。 但脑海中已乱作一团,朱云的复仇让她又陷入了当年那个人死前留下的谜题中去。 道义与仇恨应当如何取舍呢? 关生死的定论与人性的鞭笞,从来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。 所有的答案与观念都是自身过往的经历与立场造就,于她而言,不参与,冷眼旁观就已经是极致了。 被屠杀者是有罪的,那么旁观者又如何? 或许,见证屠杀的每一个人也在和死者一同一点点地堕入深渊。 叶莲灯默然看着朱云冷冽的眼神,她一剑一剑下去,结束他人生命的同时也在杀死春酣楼上温婉明媚的自己。 她不禁想回去再问问那个人:当一场无可避免的杀戮发生时,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挽救这场杀局呢? 她想不到。 春酣楼门口已经有十数人倒下了。 血流成河。 一种难以名状的力不从心在心底冉冉升起——熟悉又陌生。 拳头不禁握紧。 手上忽然有温暖的东西覆了上来,耳畔传来轻声的呢喃:“此事与你无关,你一定不能参与。” 叶莲灯回过神,听见邢墨温柔的声音依然那样有魔力地平复了她的心绪。 “今天来这里的人,数量不过是当年的三分之一。”邢墨温声道,“当时我也在风雪城,这场屠戮,我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。你猜其余的人为什么没有来?” 叶莲灯答道:“大概有两个原因。一是因为朱云没有找到那些人,二是因为接到了帖子的人也有不来的。” “朱云给平家村的每一个人都发了帖子,营造了无雁门的风波把他们引到这里来。能发帖子给他们这一点,就说明朱云已经确认了并知道了他们的藏身处。那你有没有考虑过,她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掉他们呢?为何非要把他们引到这里来?” 叶莲灯正在思索,邢墨又接着道:“还有一个疑点。方才我们来的时候有许多种关于无雁门的诱导,其实你应该也看出来了,那些引导风向的都是朱云的人,而只有到春酣楼这里来的才是真正接近真相的人。” “你听,现在的平家村有什么声音吗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