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觉到了眼睛上清凉的药味儿,不由抚了抚。他天不亮就起来,趁着她熟睡,亲手为她换上浸了药物的黑布,并留下好些药膏交给玫儿,便嘱咐她说,药布还要敷上几日,不许墨九取下来,另外,也不许墨九下床走动,若她不肯听话,就让他们合力——把、她、绑、起、来。 绑起来? 墨九听了玫儿的转述,内心简直悲愤。 可怜的她,怀孕没有母凭子贵,却混成了这副德性? 难道她要压过萧乾,只能等孩子出生? 到时候二对一,再杀他一个片甲不留。 想着那样的画面,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儿。 也好! 横竖都得生,左右都要遭一回罪,早生儿子早享福! 说服了自己,她怀孕带来的烦躁心绪又平和了下来,如同这个经了火灾的额尔小镇,渐渐的,一切都趋于了平静。那场大火,以及那些与大火相关的人和事,都不曾存在过一样,不再被人提及,百姓们在废墟堆里重新家园,蒙合大汗也带着他的臣子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围猎。 一切都没有改变。 改变的人,只有墨九自己。 她肚子里添了一个小宝宝,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了。 这感觉很神奇,但萧乾不在,却没有人可以与她分享。 关于墨九怀上孩儿的事情,墨家人都被萧乾封了口。 不仅不得外泄消息,也不得讨论这个话题。当然,墨九知道,萧乾这样的做法,是为了保护她和肚子里孩儿的安全,毕竟,他知道太多太多尚未见到世界就夭折了孩子的事情,不得不防—— …… 重建中的额尔小镇,很是冷寂。 墨九躺在床上,也很无趣,房间里冷清清的,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,只能一个人发呆。一个时辰熬过去,又一个时辰熬过去,度时如年的感觉,几乎快要让她崩溃。 这时,玫儿突然奔进来禀报。 “姑娘,阿依古长公主来了。” 墨九一怔,随即满心欢喜。 “快请!” 她太闲了。 有一个人来和她说话,她求之不得。 而且,人家是长公主,不管为什么而来,都算纡尊降贵,她也没法拒绝。 听见阿依古的脚步声时,墨九唇角都弯了起来。可阿依古落座,却静静盯住她,许久都没有出声,把墨九憋坏了,终于忍不住开口。 “长公主有事找我?” 阿依古似乎松了一口气,“听说你病着,我来瞅瞅。这样子看来是病得不轻啊?连床都起不来了?” 哦了!墨九想想,有一点哭笑不得。 原来人家绷着脸面,就等她先开口,或者下床给她请安呢? 行,下床虽然做不到,但唠嗑么,她闲着也是闲着,多说几句话又不会死人。 她双手平放在小腹上,放松了身体,微微带笑说,“是啊,我那日眼睛被灼伤了,看不清东西,一直流泪,身上也有些不大好,没法子下床给长公主行礼,还请长公主见谅。” 听她语气委婉有礼,阿依古声色又柔和了一些。 “无妨,你躺着。我说说话就走。” “嗯。”墨九静静地等着她说。 好一会,才听得阿依古重重的叹息。 “那日的事,你不会怪我吧?” ……不怪?才怪! 如果她差一点被人害死,能大度说不怪吗? 墨九心里暗嗤,但阿依古今儿来了,摆明了就是要与她修好的,而且,萧乾与她之间的关系,他们之间的关系,错综复杂,共同对抗蒙合的战场上,他们也确实是一国的。敌人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这个时候,无法翻脸,也翻不起脸。 所以,几乎没有考虑,墨九就摇了摇头。 “不敢!” 顿一下,她又哑着嗓子,语气真诚地笑道: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长公主那时的做法,也是人之常情。我心里虽有不悦,但事过境迁,我还活着,又能得苏赫这般照料,岂会再生怨念?若无长公主,便无苏赫,我又何来的幸福?饮水思源,我对长公主只有感恩,断无怨怼。” 她说得合情合理,几乎连自己都信了。 实际上,她也必须说得让阿依古相信。 因为像阿依古这样的女人,长期在政斗的漩涡中生存,是决不会允许一个对她有仇恨的人长期活在身边的。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她与其再树一个强敌,不如化敌为友,获得暂时的安宁。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了。 不能像以前那样恣意妄为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