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宅起出,还将其藏在老窖之中,墨九让墨妄潜入萧邸,费尽心机才搞到了一坛。 这一点,萧乾自然也能想到。 他抚着光滑的壶身,眉梢沉沉。 “怎么来的?” 墨九轻松的笑笑,“偷的。你信吗?” “呵,信。”萧乾笑了。 只一瞬,目光又幽幽掠过,“这是萧家的家酿。” 是了。梨觞确实是萧家的家酿。 可萧家的家酿,如今萧家人要喝,还得去偷,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? 墨九抿抿嘴唇,噙着笑,并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。她与萧六郎对坐着,殷勤地为他布菜,斟酒,轻松地与他侃着。说北上,说均州,说兴隆山,说墨家,说那个她来没有去过的北勐,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,却绝口不提目前的处境。 萧乾含笑附合,不问她为什么可以进来,也不戳战她费心营造的美好氛围。言词浅浅,悠闲自在,让墨九沉重的心情,也慢慢解冻。 灯火氤氲间,气氛温馨而和暖。 牢头一直没有进来催促她离开。 这间牢室,仿佛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。 墨九看他眉梢眼底的笑意,也忍不住笑。 “瞧你这个洒脱的样子,是不是打定了主意在这里隐居下去,坐穿牢底,不问世事了啊?” 萧乾失笑,“倒也好。” 墨九揉了揉鼻子,浅笑着飞快地撩他一眼,“一个人隐居牢狱多无聊啊?少不得叫几个香软的姑娘来相陪,饮酒作乐,吟诗作画,那才得趣味儿呢?” 两个人很久没这般调侃,萧乾也跟着笑,连回答都懒得改。 “倒也好。” 墨九哼一声,“那萧使君,喜欢什么样的香软姑娘,我给你找来一串?” 萧乾浅笑道:“我不爱香软姑娘,独爱凶悍妇人。” 墨九噗一声,拍在他的手背上。 “讨厌,说谁凶悍妇人?” 萧乾低头看手背上搁着的白嫩小手,忍不住覆上去抓牢,握于掌中,像抚摸稀世珍宝一般把玩着,笑道:“凶是凶矣,却别有风情。” 墨九唇角狠狠一抽。 原本她是想笑的,毕竟萧六郎很难得这样夸奖她。可想到他这般的处境,哪怕再轻松自在,也难掩艰难。尤其,牢狱的凄清,很容易让她想到三日后处斩的恐惧…… 于是,她面儿上的笑,就奕得有些难看。 “萧六郎……” “嗯。”他专注凝视她的脸。 “你就半点不怕死吗?”她轻声问。 萧乾眉目沉了沉,缓缓的,拥住她,收拢双臂,将她圈在怀里。墨九身子娇小,被他这么一裹,除了削瘦的双肩和靠在他颈窝的脑袋,几乎整个儿都嵌入了他的胸膛。 “怕。” 萧乾搂着她,轻轻一叹。 “怕死了,再也找不到你。但,人畏死,更畏死而有憾。若此番上天要我非死不可,我亦算无怨无悔了。” 无憾么?无怨无悔么? 那他的宏图大业算什么?还有…… 墨九鼻子一酸,从他怀里抬头。 “那我呢?萧六郎?” 他眼皮低垂,带着深邃的光芒,抚摸她的面颊。 “阿九……” “你死了,我怎么办?”墨九锐利的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一一流连,“死确实不是最可怕的。相比于死,我更怕活。怕没有了你之后,独自一个人活下去。死亡是永远的沉寂,对死的人来说,也许是幸。而活着的人,每一天,都将饱受煎熬。你可懂?” 看她眸底染上水雾,萧乾双臂紧了紧,将她的头,按在胸膛。 “阿九,不要难过。” 不要难过么?哦,不要难过。 他的心跳很快。 怦怦的,没有章法。 墨九将脸贴上去,感受着,又慢慢抬头。 “好,如果你死了,我绝对不难过。” 他低垂眸,手指蹭上她的双眼,痒痒的,墨九笑着躲开,一把抓住他的手,接着道:“但是萧六郎,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。” 他凝神而视,“你说。” 墨九一双眸子忽闪忽闪,巴巴看着他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