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着大理寺的人抓走了父亲韩复,颓然跌回椅子上呆呆的坐着,许久才记起要将衣襟合上。 * 入夜,韩贡与柏舟两个躺在一张床上,他叨叨不停给柏舟讲些京城纨绔子弟们如何斗蛐蛐儿,一次输赢多少,并不时哀叹几声自己干活儿干的腿疼脚肿,再愁哭两句家破人亡的残境,又感怀不知外家何时来接。 韩覃听得许久嫌吵,出来拍着门骂了几句,自己也睡意全无,索性披了件衣服到院中要避到树下趁些凉快。才凉着,便听得隔壁有轻轻的脚步声并人声言语。 墙角本还有梯子架着,韩覃不知半夜又是何人来此,踩着梯子悄悄爬上墙探头去看,就见一行人皆穿着黑衣,沿池塘一直上到后面最高处那聚财池出,点着火折子不知在弄些什么鬼。她盯着见那些人从聚财池上退下来,自己也两脚往下够着要下梯子。 还未平整过的墙面上一块石子掉落,引起细微的声响,忽而便有一只冷镖自那边飞过来自她耳边擦过,紧接着一人飞一般冲过来,抓住韩覃低声吼问道:“是谁!” 韩覃缓缓举起双手,见那跪在墙上的蒙面人似并无要杀自己之意,才说道:“我不过是来抓只蛐蛐儿。” 她手中果真捏着只蛐蛐儿,此时十分应景的呱叫了两声。那人一双眼睛盯着韩覃却不作声,直到下面沿池边走来一人,才指着韩覃说道:“陈大人,这里有个女子在偷看。” 陈启宇身后一群人围拢过来皆在仰头望上。那抓着韩覃的人腾一只手打开火折子,火光亮得刹那,韩覃一手捏着衣襟伏在墙上眼巴巴儿望下,手中还捏着只蛐蛐儿叫了两声,后脖子叫他手下人拿手锁着。陈启宇以手背触鼻先就侧首一笑,才命令墙上那人:“把她带下来。” 黑暗中所有人隐去,塘中蛙鸣,岸上蝉声,明月光照的二更天,陈启宇说道:“自打那日从玉井胡同一别,到如今我才能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。” 韩覃低声回道:“往事不提,只看如今。我如今过的很好。” 陈启宇又说道:“那日在怡园,我说的话着实难听,还望你不要见怪。” 韩覃亦是低声回言:“不见怪。” 她是冷冷淡淡不欲多言的样子,陈启宇却固执的仍要说下去:“我母亲年轻守寡,一手带我长大,她有命我不敢忤逆,却是苦了你由心由意跟我一回,回京却叫牙婆拐卖。” 韩覃不愿再听,指着身后墙壁问道:“你仍带叫人把我送回去,半夜不见人影,我院里的人要着急的。” “韩覃!”陈启宇仍是执意自说着:“去年九月间先生自淮南归京,下车与俞阁老谈完公事就到我家,给贱内一匣子珠宝。那匣子里有两颗锁扣,我在永安禅寺见你那回,就见你戴着。所以,我猜当时先生以为我娶的人是你,才会给那匣子东西。” 韩覃不知竟还有这种事,那匣子东西如今就在她妆台里放着,原来唐牧初回京时还曾给过陈启宇。她不知该说什么,只点头应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 陈启宇又道:“还有扳倒高阁老之后为韩府平冤一事,事实上对他目前想要达成的事情并无帮助。他那个人不做无意义的事情,大费周章又是联合督察院又是往各部协调,费心劳力一通,到昨日我在那院中见着你,才知他皆是为了你才要办成。如今你有门第有出处,又成个闺中大姑娘了。” 韩覃冷笑:“说了半天你竟是知道我的底细,想要笑话我。” 陈启宇忙否认:“我并不是想要笑话你。我只是觉得先生待你总与别人不同。” 韩覃早知唐牧的底细,亦知他来此的使命,更知唐牧不过是为了那点改变她命运的愧心而有此一劳。此时不愿再听陈启宇说下去,转身快步往前走着,欲要从韩府大门出院子:“陈大人,我实在不能再呆了。” 陈启宇快走几步追上,临水堵住韩覃看着她,她自床上爬起来,一头柔顺的发辫成条辫子在脑后垂着,头上空无一饰,自两侧顺伏过去的发间露着光洁的额头,月光明照之下,隐姿绰约更比白日里还要娇艳。 他曾在永安禅寺以为那娇艳的小姑娘不过是个狐仙,及至后来在柏香镇再见,犹如天赐的宝贝叫他重得,做了一场红袖添香的大梦,却终归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