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愿尊夫人再向旁人屈膝吧。既如此,日后太上皇殡天,命妇哭灵,尊夫人也免了。” 沈度恭恭敬敬地领了这道旨。 他先去了褚彧明府上一趟,将事情都安顿完毕,才将这道旨意带回府上。 宋宜在后院廊下看雪,身边烧了盆炭,目光落在垂花门上,等着他回来,见他进来,有些恍惚地问:“事情都完了?” 他向她走进来,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前两年的那个冬日,她匆匆忙忙地从恩平侯府赶回,一眼看见从风雪里赶来的他。深青色的朝服,长身玉立,清风朗月。 “嗯。”他走近,在她身侧蹲下,掐了掐她脸蛋,“这次倒是终于肯听话了。” 宋宜低头:“可这次听话也没用啊,这次若不听话兴许还好些呢。” “孟添益这人已经丧心病狂了,不能常理待之,别想了。”他轻声道,“我去过大人府上了,我们前年出京之后,大人就染了病,如今本也是强弩之末了,别难过。” 宋宜知他其实才是心里最难过的那个人,但他这般说了,她也不好再提此事,默默噤了声。 他将那道诰封文书递给她:“择了处宅子,在定阳王府后街,日后叫你爹将后院给你开道门,不必出府也能回娘家了。” 宋宜低低“嗯”了声,这诰书为何没有直接送到府上,她不用问也清楚。 她静静看了他一眼,她这才恍然发觉,她从前以为他不过是玩笑间逗她的讨巧话,他好像都一一做到了。 当日含元殿,他说那些人让她受过的苦,他终是要一一还给他们的。到如今,一切尘埃落定,那些人竟然当真一个没得到善终。 当日让她同他去北郡,他说会带她重回青云之上,如今便为她请来了这道诰命。一品诰命夫人,好像比县主还要高上两阶呢。 新婚夜,他说日后不想让她再吃苦,日后就处处百般迁就,连她不爱吃苦药,他也并未像旁人那样随便给她一点蜜饯了事,而是百般琢磨,特地为她新调了道不影响药效可以直接入药的糖。 哪怕当日在北郡,床笫之事上,她以为他不过是在挑逗间出口的那句“日后不必再向谁屈膝”,他如今竟也做到了。 他见她久不说话,眉头微微索起,有些迟疑地问:“我做得太狠了?那我去站会儿。” 她当日不过是一时兴起,随口玩笑了句,他竟也把这习惯持续到了如今。她但凡不开心了,他总要自行罚站一会,安安静静等她消气,从不同她说上一句重话。 他说完往外头走:“我去外头,不碍你眼。” “等会。”她唤住刚到垂花门下的他。 她见他要走,起得急,不小心带翻了手炉。 她脑子里一瞬间晃过许多念头,到最后,只觉得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,但被埋在雪下的鲜活生命却都是无辜的。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,注视了他好一会。 沈度往回走到她面前,她才终于回过神来,轻声道:“我只是觉得,这些年,你过得太不容易了。” “无事,从前不管寒风雪雨,我终是一个人。” “如今,我有你了。” 他躬身,为她拾起脚下这只黄铜手炉,其上刻的并不是本朝寻常人家常刻的瑞兽或牡丹,而是一支海棠春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