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出声,将掌间仅剩的两颗石子扔了开去,石子落入池中,惊起“扑通”两声响,四下重新归于静谧。 她在这万籁俱寂中低下头去,许久,才缓缓出声:“殿下何苦执着?” 刘昶走近两步,看向她这张妆容素净的脸,有些恍惚,“三年了,你还是不肯点头。换了旁人,孤哪会管她的意思,有得是法子收了她。” “孤早有了正妃这事,孤也知道你觉得委屈,可也就是这几年的事。你若是应了,日后你便是想要母后那个位置,孤也会给的。” 夜风吹过,带起她耳畔几缕碎发,她伸手去敛了敛,浅浅绽开一个笑,“殿下厚爱,文嘉承受不起。” 同他那日,一模一样的回答。 她这一笑,宫灯亦失了颜色,刘昶愣住,好半晌才道:“你若松口,母后自会在夜宴上当着朝臣向父皇求上一求,父皇他,总不好碍着朝臣的面拂母后的面子。” 宋宜往一旁退开一步,“可殿下没有直接这么做。到底是顾忌着文嘉的心思,还是忌惮陛下呢?若陛下今日允了,日后殿下的舒心日子也就少了。” “殿下,”宋宜仰头去看九华殿飞檐下那盏最为金碧辉煌的宫灯,“殿下从来只敢暗中使绊子的,哪敢真正替文嘉去向圣上求上一求呢?” 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昶欲辩解,宋宜忽地笑了,“殿下今日来找文嘉,不也是希望让我爹去求上一求么,殿下自个儿哪敢出面呢?” “殿下前途大好,勿要被文嘉误了大业。” “女人聪明太过可不是好事。”刘昶自嘲地笑笑,注视了她很久,到了,终于道,“文嘉,你今日拒了孤,又还有什么别的选择?这朝中又有谁是真心待你的?孤同你,好歹还有几分旧日情谊,旁人不过是惦记着你这一副好皮囊和定阳王府的门楣罢了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 “可还有人连这都瞧不上呢。”宋宜几乎是脱口而出,到了觉得失言,却也来不及收回。 “沈度?”刘昶会意,“这么多年了,还是头一遭见你这么对人。” 宋宜苦笑了声,转头望向太液池,“此事但凭陛下做主,文嘉哪敢有二话?殿下不必记恨一介小官。” “你还不是要帮他说上几句好话。”刘昶嗤笑了声,拂袖走了,最后一句话顺着风声传过来,“文嘉,你今日仍固执至此,日后,便是真跪下来求孤,也不定有用了。” 宋宜未回话,转身往他反方向又走远了些,走进了一旁的密林。 宋珩回来未见到人,以为殿中有人来寻她,宫内禁卫森严,他也不担心,没去寻她,自个儿坐上栏杆,往池中掷着石子玩。他刚掷出去两颗,身旁陡然多了一个人,刘盈身子灵巧地一跃,坐在了他旁边,双脚垂在栏杆外,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。 宋珩别过头,“没教养。” 刘盈唇边浮起一丝假笑,“哟,宋小爷好教养,好好的宴不待着,跑这儿来祸害贵妃娘娘的鱼。” 宋珩懒得同她说话,脚一抬就要下地,刘盈忙拉住他,“喂,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啊?我那天就是认错了人,都三四个月了,一个男人怎这般小气?” 宋珩不想她竟然还有了理了,嘴张了半天不知怎么还回去,最后冷笑了声:“亏得你认错了人,你这窟窿眼若刺在我爹身上,你爹也保不了你。” 刘盈不肯松手,宋珩把她手指一根根掰开,跳下地,抬脚欲走,刘盈“喂”了声,叫住他,口不择言地蹦出一连串词:“那天是我对不住你,珩哥儿,宋小爷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别跟我这等没教养的人计较行了么?” 宋珩哪还听得到她在说什么,他被眼前晃过来的这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。 前头一人举着酒坛过来,满身酒气,边走边喝。 刘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,捂了捂鼻子,“谁在宫中也敢如此失仪?” “还能有谁?”宋珩随手从桥边拔了株野草,一点点地将嫩叶撕碎了,在指间碾成汁,“那位大名鼎鼎的草包。” 宋珩几近咬牙切齿,那人却似不觉,走到了他们面前,还骂了句:“哪个不长眼的?也敢来挡小爷的道。” 宋珩心中不忿,手已抬了半分,被刘盈一把按住,“不过是个醉鬼,跟他置什么气,可别又惹你姐生气。” 宋珩默默退到桥边,那人步履蹒跚地上了拱桥最高处,又饮了口酒,喃喃道:“都说是为我好,可那位劳什子县主……哪个女人有这般勾人的?就这冷冰冰的,小爷我……”他打了个嗝,笑了,“小爷我也想上去给她捂热咯。” 那人走过去,留下一阵酒味,宋珩啐了口,“就你。眼瞎成这样,后悔死你得了。” 他退回栏杆上坐下,撅着嘴拿手中杂草泄愤,刘盈忍不住笑了,“你就这么稀罕你这姐姐啊?”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