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孙郎莫气,怪只怪那琴音太过刺耳,玉润委实听不下去,这才不得不将您打断。” 她怎么敢这么说?! 此言一出,不仅是郗家人愣了,在座的全部宾客也都傻了,原本还一脸得色的郑俪同郗月那笑容也僵在了唇角。 孙郎气的一双俊脸都绿了,修长的手指着她气道:“一介女流之辈,你懂什么!” “孙郎此言差矣,”玉润好整以暇的笑看向他,也不恼怒,也不畏惧。 “想那钟子期当年也不过是个砍柴的樵夫,却被俞伯牙视为知己。我虽未必弹的有多好,却也还是会听的。” “玉润!不得无礼!”郗三爷紧皱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开,今日的玉润是怎么了,做错了事道歉也就罢了,怎地还这样针锋相对起来。 她这话说完,四周就响起了窃窃私语,屏风后还有一个女郎直接哭道:“不许你这样说孙郎!” 玉润不屑的撇了撇嘴,有人将这位表现的傲慢清高,眼底却满是颓废的郎君当成宝贝。她却不然,特别是瞧见始终立在他身旁一脸怅然的女子之后,她更加坚信这位孙郎,不过也是个喜好卖弄风流的浪荡子罢了。 孙郎此时不知道玉润已经看扁了她,只管咬牙切齿的冷笑道:“小姑子自比钟子期,还真是好大的口气!” “就是就是,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!” 女郎们自然见不得玉润诋毁她们心中的孙郎,虽然隔着屏风玉润也能感觉到她们怨毒的视线。 玉润也不理会,径自道:“郎君说我比不上钟子期,是认为我不懂欣赏,还是因我是女子?若是前者,郎君不妨听听我的解释,若是后者……”她话锋一转,笑容也冷了下来:“郎君如此狭隘,那我也不屑说了。” 闻言,孙郎的脸色陡然变得青白起来,这小姑子,恁地伶牙俐齿 ,竟是逼得他只能任她说下去。 “这个女郎,倒是有点意思。”一旁的谢肃轻轻勾唇,难得起了兴致。 “哼,便是任你说又有何妨。”孙郎冷哼一声,却是对自己的琴技十分自信,既然这小姑子想要批驳她,那他就大度的给她这个机会。 玉润清了清嗓子,十分坦然的开口:“淝水之战后,姚秦重兵盘踞在关外,对我们虎视眈眈,如此情形之下,郎君空有绝世的琴技,却不思家国之忧,反作这样让人惶惑凄然的曲子,不是刺耳又是什么。” 简言之就是,弹这么丧气的曲子,真是白瞎了你的琴技。 这样一来,将原因归咎于曲上,非但没有贬低孙郎的琴技,反而暗示其影响深远。 孙郎愣了,谢肃愣了,郗三爷的表情也是从不悦到震惊。 “哈哈哈!”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默,众人循声望去。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从孙郎的身后走出,他虽然年纪看着不小,目光却炯炯有神不见任何浑浊之气,看他的打扮好似是孙郎的奴仆,却不料孙郎竟立刻起身,恭敬的唤了一声:“祖父。” 郗三爷面色骤变,忙伸手捅了一下还不明所以的郗二爷,扯着他起身十分恭敬的对那老者行礼道:“原来是孙老,郗某眼拙,不曾认出您老人家,还望见谅。” 孙老?值得起这一声尊称的,恐怕是吴郡孙氏本家的族长了吧。 他怎么会在这里? 不等玉润惊讶,只见那老者大步向她走来,眼角眉梢盈满了慈爱的笑容:“靡靡之音的确刺耳的很,女郎所言,一针见血!” 说完了这句,他才不紧不慢的看向郗三爷等人,不咸不淡的开口:“人老了,难免记挂儿孙,本来此番出门只是想看紧这不成器的孙子,却不料碰上这样见识不凡的小姑子,到底破了功啊……哈哈。” 他这样随口一句,旁人却是无比震惊,要知道这位吴郡孙氏的族长可是位颇有声望的长者,能得他一声“见识不凡”,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。m.ZgXxH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