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江会带着马蹄铁来找他庆功,他的心情便越发地明媚。 李信家族镇守陇西,防备月氏等部,只要拿下月氏,东西大军齐出,对付匈奴就更添胜算。 思及此,他唇角微弯,继位不过十年,他已一统六国,如今更是的要西出外域,如此文治武功,古今未有。 他听着曲调声音似乎小了些,再一年高渐离那有些精力不济的模样,微微皱眉道:“你且近些来奏。” 高渐离轻咳一声,在侍者的引领下坐到秦皇近处,继续奏乐。 他弹了一会,突然低声道:“陛下可能听清?” 这是非常无礼的问话方式,但秦皇正聚精会神地改奏书,闻言只是随口应了一声。 高渐离却心中一突,这个距离还是不够,他的筑没有那么长,打不到秦皇。 他沉默了一下,却还是敲击着筑弦,让自己静下心来。 机会只有一次,他必须忍耐,兄长荆轲就是因为被太子丹催促,未等来庆离,便匆忙出行,结果不但事败身死,还累得燕国破灭。 他还有时间。 殿内再度安静下来,只有让人舒缓放松的乐曲轻响。 太阳渐渐西斜,阳光透过窗棱,撒上高渐离漆黑的衣襟,带来柔和的温度。 就在这时,门口有侍卫高声道:“正卿求见。” 这其实只是礼貌的通传,他们来不能也不敢阻挡严江进入秦皇的宫殿。 秦皇心中一喜,立刻放下朱笔,起身去迎。 那一瞬间,高渐离的屏住了呼吸。 秦皇他走的一侧,是他这方向——他会路过自己身边! 这个认知让他微微颤抖,这、这是荆轲在天之灵,护佑他功成么? 他握紧了筑颈,听着秦皇的脚步越近。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,意识之中,仿佛有一个漆黑的影子靠近,越来越近,一直到从他身前,擦身而——就是此刻! 再不迟疑,再无犹豫,他的兄弟仿佛在这一刻与他同握筑颈,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他胸堂爆发,猛然起身,灌注了铅水、足有三十余斤的重筑被他抡起,带着刺耳的风声,向面前的身影砸去。 秦皇正喜不自胜间,突然听耳后风声,几乎同时,踏入殿门的严江一声暴喝“趴下!” 没有思考的时间,他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,就是猛然一个俯卧。 饶是如此,那重筑还是带着巨大的加速度,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,撞散他的发髻,打碎他的玉冠,带起一蓬漆黑的长发四散开来。 巨大的惯性让高渐离将筑抡到地上,发出一声巨响,木筑的下方碎裂四散,弦断弹开,他却顾不了那么多,而是继续举起剩下的一截断筑,面色狰狞地向先前那个方向砸去。 这一次,他却再没机会。 严江猛然捏住他手腕,咔嚓一声闷响,这琴师的千金之手骨已然被他生生折断,那半截断筑自然拿捏不住,自手中脱落。 高渐离心知必死,没有挣扎,只是淡然地“看”着他,平静道:“未诛秦主而将见荆兄,惜哉!” 只是去与兄长团聚,却未能如愿,有点可惜了。 “你们这三兄弟,真是一个都不想活啊。”严江带着一丝感慨,“我本还想让你去收敛了庆离尸骨,免得他孤苦伶仃呢。” 高渐离猛然一震:“庆离真为你所杀?” 那位屠狗的兄长处理了家事便与荆轲同于刺秦,却一去不回,这些年他苦苦寻觅,却终是在此找到了真相。 M.ZgXXh.orG